水資源短缺是全球面臨的一項難題，將廢水處理后回用可以有效緩解水資源的供需矛盾〔1, 2〕。在現有的各類廢水處理技術中，好氧生物處理技術因其發展較為成熟而占據了很大的優勢，但其存在能耗高、污泥產量高以及資源回收率低等缺點。而傳統厭氧處理需滿足下列條件：(1)生物反應器必須被加熱到中溫(30～40 ℃)或高溫(50～60 ℃)的溫度;(2)需要較長的污泥齡(SRT);(3)需要進行后處理以確保出水達標排放〔3, 4, 5〕。由于早期厭氧反應器的處理條件較高，厭氧處理技術沒能較好地用于污水處理過程。隨著以UASB及EGSB為代表的第二、三代厭氧反應器在高濃度有機廢水處理中的成功應用，厭氧生物處理及其耦合技術日益受到研究人員的重視〔6〕。

　　厭氧膜生物反應器(anaerobic membrane bioreactors，AnMBR)作為厭氧處理技術和膜生物反應器的耦合，它同時具備了二者的優缺點，盡管目前對AnMBR的研究大部分僅限于實驗室或小試規模〔7, 8〕，但其已成為研究的一個熱點。筆者從AnMBR技術組成、膜結構形態、應用、膜污染原因、厭氧微生物生態學等方面介紹了AnMBR技術的最新研究狀況，指出其面臨的難題及今后的發展方向，以期為后續研究以及實際應用提供理論參考。

　　1 AnMBR的應用及研究現狀

　　1.1 AnMBR的組成及分類

　　AnMBR通常由厭氧反應器和膜過濾系統2部分組成，不考慮膜過濾系統，厭氧反應器中最常用的是連續攪拌反應器系統(CSTR)。另外，UASB、EGSB、流化床系統也逐漸應用于其中。厭氧反應器的設計必須保證有足夠的生物停留時間(SRT)，這樣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減少懸浮生物質與膜接觸的時間，避免膜污染的發生〔9〕。膜過濾系統有3種構型存在：外部橫流、內部浸沒和外部浸沒〔10〕，如圖 1所示。

 （1）外部橫流式AnMBR反應器；（2）內部浸沒式AnMBR反應器；（3）外部浸沒式AnMBR反應器。
圖 1 3種AnMBR 結構配置示意

　　在外部橫流結構中，膜組件與生物反應器是分開的，膜在滲透壓作用下正常運行，加壓泵將厭氧反應器中的固體混合液打入膜組件的過濾端，通過壓力作用使混合液中的液體透過濾膜，大分子物質則被濾膜截留，隨濃縮液直接回流到厭氧反應器中。在內部浸沒式膜結構中，膜直接浸入在生物反應器中的懸浮生物液中，通過施加于膜的真空度產生滲透壓進行過濾。另外，膜組件也可位于獨立于主生物反應器的外部腔室中，但仍淹沒在懸浮生物液中并在真空條件下進行操作。

　　1.2 AnMBR膜材料和膜組件的研究

　　選擇合適的膜材料和膜組件是反應器設計的關鍵。應用于AnMBR的膜材料可分為3種形態：疏水性有機聚合膜、金屬膜和非金屬膜(陶瓷膜)〔11, 12, 13〕。其中，有機聚合膜因性能良好并具有經濟性而得到廣泛應用，最常用的疏水性有機聚合膜材料主要有聚偏氟乙烯(PVDF)和聚醚砜(PES)膜，占市場份額的75%以上〔14〕。平板膜、管狀膜和中空纖維膜是AnMBR中最常用的3種膜組件，其過濾特征如表 1所示〔6〕。

　　I. J. Kang等〔15〕研究了不同膜材料對膜污染的影響并對其污染特征進行了比較，結果發現，有機膜和非有機膜存在完全不同的污染特征。Y. He等〔16〕采用不同截留分子質量的PES膜研究了膜孔徑對AnMBR過濾效果的影響，結果發現，膜孔徑的大小對污染物的去除效果影響很小。

　　1.3 AnMBR與其他廢水處理技術的比較

　　將AnMBR與其他污水處理技術進行了比較，如表 2所示。

　　由表 2可以看出，AnMBR集合了傳統好氧、厭氧技術和好氧膜生物反應器的諸多優勢，它具有不耗能、可回收燃料氣體、產泥量少等眾多優點〔17, 18〕。

　　1.4 AnMBR在城市生活污水處理中的應用及研究

　　由于城市生活污水中的污染物濃度較低，較短的水力停留時間難以保證厭氧顆粒污泥的緩慢生長，加之單純的厭氧處理技術難以滿足處理出水達標排放，因此，長久以來鮮有研究者將厭氧處理技術單獨應用于城鎮污水處理中。AnMBR作為厭氧處理技術和膜處理技術的結合，既可以保證處理出水達標排放，同時也可降低污泥的產量，成為一種可持續的污水生物處理技術。但近年來有關AnMBR在不同城鎮污水及其模擬廢水處理中的應用研究結果表明〔19〕，經傳統AnMBR處理，大部分污水的COD最大去除率>70%，由此可見，以傳統AnMBR處理技術來處理城鎮污水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因此，更多的研究偏向于將膜組件融合于新型厭氧處理技術中以達到對AnMBR技術進行優化和改良。厭氧折流板反應器作為第三代新型高效反應器具有諸多優勢，Shaowei Hu等〔20〕將AnMBR與厭氧折流板反應器進行耦合應用于城市生活污水處理中，在進水COD為1 600 mg/L，NH4+-N 為80 mg/L的條件下，COD和NH4+-N去除率分別達到59.5%和83.5%。A. S.Kappell等〔21〕將好氧硝化膜組件置于厭氧連續攪拌反應器中處理高濃度有機廢水，結果表明，COD去除率>90%，硝酸鹽氮去除率>95%。Yu Tao等〔22〕將膜組件應用于厭氧SBR工藝中處理人工模擬廢水，使得厭氧氨氧化活性增加了19倍，顯示了膜反應器在處理低速增殖有機物上的優點。

　　1.5 AnMBR在工業廢水處理中的應用及研究

　　目前，應用AnMBR處理的工業廢水主要包括2大類：食品類工業廢水和非食品類工業廢水。非食品類工業廢水包括造紙、化工、制藥、石油、紡織等行業廢水，由于其組成復雜、污染物濃度高、毒性大，處理難度較大，而AnMBR在處理這類具有高鹽、高溫、高懸浮物濃度和高毒性的廢水方面具有較大優勢。D. Y. Lee等〔23〕比較了浸沒式AnMBR和CSTR的產氫性能，通過比較發現，AnMBR的產氫速率為2.43～2.56 L/(L·d)，比CSTR的產氫速率高約2.6倍，說明AnMBR具有較高的產氫能力。A. Torres等〔24〕采用氣提式AnMBR處理啤酒廢水，結果表明，其具有高效產氫能力及較高的液體回流率，使得在控制膜污染方面更有效果。S. I. Padmasiri等〔25〕研究了在高剪切流速(0.9～2 m/s)條件下AnMBR處理豬糞廢水的性能，結果表明，盡管濾餅層阻力的降低可使膜的生物活性得到改善，但剪切速率的突然改變可能對其仍具有負面影響。

　　2 AnMBR在廢水處理中面臨的技術難題

　　截至目前為止，針對AnMBR在廢水處理中的應用研究絕大多數仍處于實驗室或中試規模〔10, 26, 27〕，主要原因有3點：(1)AnMBR中的運行參數難以控制，導致膜污染影響因素眾多，膜污染比MBR更嚴重;(2)AnMBR中生物質氣體能源的回收存在技術性困難;(3)由于缺乏對厭氧微生物生態學的微觀認識，僅靠操作條件的改變不能從本質上優化反應器的處理性能。

　　2.1 膜污染的機理研究

　　膜污染是各類膜生物反應器技術都面臨的難題之一，膜結垢可降低整個操作系統的穩定性和可靠性，減少膜通量，從而降低了反應器的處理效能。膜的結垢主要是由反應器中的組合物質(水溶性有機物、進料膠體粒子、細胞裂解和無機沉淀物)形成的。圖 2總結了影響膜污染的多種因素，主要包括膜類型、工藝性能、生物系統、化學系統、水動力條件以及生物反應器的操作條件等。目前，對好氧膜生物反應器膜污染機理的研究較多，并取得了大量的成果，雖然AnMBR與MBR相似，但由于厭氧膜生物生長緩慢，反應器負荷較大，且存在操作環境的多變性，因此，關于AnMBR的膜污染機理存在著眾多難點有待解決〔28〕。

圖 2 影響膜污染的因素

　　2.2 膜污染的控制和管理

　　膜污染的控制措施對于整個反應器的運行效果至關重要，研究者通過采用不同的措施來緩解膜污染。如：在AnMBR啟動過程中將其作為傳統厭氧反應器短暫操作運行，可減少進水中細微顆粒物在膜面的附著〔29〕;又如：保持AnMBR膜組件錯流運行，可以減少顆粒物在其上面的沉積，但高剪切流速同樣會造成細顆粒物的流出，從而影響反應器的運行效果〔30〕。在采用AnMBR技術處理高鹽含油廢水中，將超聲波清洗〔31〕應用于膜污染控制過程得到了良好效果，此外，將氣體射流〔32〕、活性炭添加〔33〕、沸石-濾膜分析器〔34〕等技術應用到試驗研究過程中也達到了良好的膜污染控制效果。

　　總體來說，減緩AnMBR膜結垢的方式主要有3種：(1)在高通量條件下短時間運行，然后采用強酸、強堿及氧化劑等進行反沖洗，清洗膜面附著物;(2)在“臨界通量”水平操作條件下，只進行間歇性反沖洗和清洗;(3)可以嘗試通過流體動力學條件來操作反應器，減少溶解性微生物產物(SMP)/膠體在反應器內的增量，從而減少膜結垢程度〔35〕。

　　2.3 操作運行參數的控制

　　AnMBR工藝中膜分離操作的主要影響因素有水力停留時間、污泥齡、膜面流速、溫度、操作壓力等。由于厭氧微生物生長緩慢，所以必須維持較長的污泥齡。成功的厭氧處理技術是將水力停留時間和污泥齡完全分離，這樣不僅能維持反應器中高濃度的厭氧污泥，還可以減小反應器的尺寸。AnMBR工藝中的微生物會隨時間以附著和懸浮2種形式增殖，微生物以懸浮形式增殖，對于其活性可起到促進作用，使得其產甲烷活性顯著提高。同時，微生物產甲烷活性的增加也與溫度有關，J. H. Ho 等〔36〕的研究表明，AnMBR在25 ℃條件下產甲烷菌的產甲烷效率比在15 ℃時更高，較長泥齡或較短的水力停留時間對產甲烷活性有積極的影響，但泥齡的增加會導致AnMBR中惰性固體積累。此外，S. I. Padmasiri等〔25〕的研究表明，增加錯流速度，會導致厭氧消化性能變差。

　　2.4 AnMBR微生物生態學

　　厭氧消化過程中微生物區系復雜、種類繁多，同一反應器在不同操作條件下，同一顆粒污泥在不同發育階段，微生物的生長增殖規律、環境適應性及生物活性都會影響其所占比例。厭氧消化過程正是由這些微生物所進行的一系列生物化學的耦合反應，由于厭氧反應器內部各區域生態位的差異，造成非產甲烷細菌、產甲烷細菌出現有規律的演替，通過各種群之間的相互利用、相互制約，構成一個穩定的生態系統，從而保證了生物代謝過程的正常進行。因此，AnMBRs是培養生長緩慢微生物的優秀系統。

　　AnMBRs內微生物種群的分布受濾餅層、反應器容積以及濾餅層深度的影響顯著。隨著濾餅層深度的增加，外濾餅層表面比內濾餅層表面會變得松散，易隨生物液流出導致膜堵塞。隨著濾餅層加厚及微生物種群的增加，膜結垢現象也逐漸增多。研究發現〔37〕，附著于濾餅層上的主要細菌種群中隸屬于厚壁菌門的占到42.3%，α-變形菌占到30.8%，而古生菌主要是甲烷八疊球菌屬和甲烷螺旋菌屬。

　　3 AnMBR技術未來研究發展趨勢

　　(1)多種條件下AnMBR膜污染機理的研究。膜污染涉及多個方面，關于膜污染機理的研究一直是AnMBR研究的關鍵和核心。由于溶解性有機質(SMPs)是影響膜污染的關鍵物質，未來應重點針對其組成和反應器中多種參數對其產量的影響進行研究。另外，針對膜形態、孔徑組成、膜通量、厭氧微生物生態學以及操作運行參數對膜污染機理的影響研究也是未來研究的重點。

　　(2)不同膜材料和膜組件在AnMBR中的應用研究。膜材料和孔徑的改變，會對膜通量和出水水質產生重要影響，但大多數情況下AnMBR中膜污染通常會發生在表層膜結構上，因此對表層膜結構的改性和選擇實用新型原材料來構建更適合AnMBR的膜結構將成為研究熱點〔38〕。同時，靠濾層生物量形成的非實體動態膜和繼發性膜的增殖狀況、細菌增殖條件、處理效率和運行機理也將是研究的重點。

　　(3)極端環境條件下AnMBR技術的應用研究。由于厭氧菌生長速率緩慢，厭氧過程操作最適溫度為35 ℃，溫度的變化會導致膜通量降低;另外，有研究表明產甲烷菌在低溫條件下產生的甲烷量會更多，但該過程中產生的甲烷氣體回收利用難度較大。培養能夠在嗜熱(>55 ℃)或嗜冷(<10 ℃)環境條件下生長的優勢厭氧菌種，同時針對環境條件的改變設計適合甲烷氣體收集的新型反應器來滿足實際研究和工程需要將是AnMBR技術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4)AnMBR反應動力學及數值模擬技術的研究。AnMBR反應器的研究與開發，目前仍停留在試驗和中試規模上，鮮有對AnMBR反應動力學進行研究。AnMBR中涉及的反應動力學主要有基質降解動力學、生化反應動力學、多相反應動力學、膜生長反應動力學、產氣動力學以及污泥增殖反應動力學等。反應動力學是研究AnMBR技術的重要理論基礎，加強反應動力學的研究將復雜生化過程和動力學過程轉換為數學方程，這對于數值模擬、模型的開發和優化有很好的促進作用。

　　(5)AnMBR與其他反應器耦合技術的研究。從目前的研究和實驗效果來看，單純的AnMBR技術在出水水質方面的處理效果并不很理想。將AnMBR與其他處理工藝相耦合，采用高效厭氧反應器來替代普通厭氧反應器，對膜反應器的構型進行創新設計，將會很大程度上改善AnMBR的出水水質。具體參見http://www.jianfeilema.cn更多相關技術文檔。

　　(6)AnMBR技術在痕量有機物污染控制上的應用研究。以抗生素和醫藥產品的代謝產物為代表的痕量有機污染物是城鎮污水處理中的熱點和難點，研究通過AnMBR及其相關耦合技術處理該類廢水，通過污染物的去除過程模擬其遷移轉化規律并對其進行生態毒理學評價將是研究的熱點。